南音

囍

听了歌曲《囍》才有的脑洞，算是扩写歌词了。没有文笔，见谅。

     京城出了位状元郎，那状元郎可傲了，竟是拒了京中贵女的邀约，道是家中娶了妻。京中谁不知道，状元郎几月前回乡接媳妇儿，结果空落落的一个人回来了，想是那女子等他不起另寻了良人，把这状元郎忘了。状元郎倒是痴情，还念着那女子。

     村里的孩子跑回家拉着爹娘说村里来了位老人，衣服的料子看起来好极了！许多上岁数的老人出门一瞧，纷纷摇头怪道一声孽缘便回了屋。后辈一打听，原是村中几十年前出的那位状元郎，听说后面做了宰相，一辈子未娶妻生子，如今辞官，还愿回来这小地方，倒是念旧。
     老人摇头叹道：“他是为了她呀，为了她啊!”

     村里有个王秀才，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。王秀才肚子里都是墨水，却不愿意去京城争什么状元，在家里办了个私塾自自在在的教起书来。穷乡僻壤，一个小地方哪里在意孩子识不识字，拿得起锄头就行。因此王秀才私塾开了许久，倒也不见有人上门拜访拜访。
     一日，王秀才把家门一关，提着一壶酒走出村去游山，村人都说王秀才一股子酸味，不下地干活，倒学什么才子喝酒游山，他们倒是忘了王秀才本就是一才子。
     王秀才途经一条溪，远远看去溪水旁放着一个东西，走进一瞧，竟是一个未足月的女娃子。王秀才左右看了看，见无人，心里想着怕是这孩子被哪个没心肝的父母给弃了。把孩子抱起来摸了摸小脸，那孩子竟是笑了起来，王秀才心道一声怪哉，笑着说这孩子与我有缘，今后便做我王某人的女儿了!
     因着捡到孩子是在九月九，王秀才便唤孩子叫九儿。
     这下好了，村里知道王秀才捡了个女娃子回来一下炸开了锅，村中女子本就嫌弃王秀才没真本事，现在倒好，连媒人都不愿上门了。
     王秀才倒也不在意村里的风言风语，他心里明白，村里人都是喜欢嚼舌根，心地是好的，当年父母离世，还是村里人借钱给他安葬了双亲。
     没有媒人上门倒也自在，王秀才偶尔进镇里卖几幅字画赚些银子，除此外就在家中带孩子，至于私塾，倒是有一个学生。隔壁王大哥家的小柒不像他前头的六个哥哥姐姐，最是喜欢读书。时常缠着王秀才，王秀才也乐意教，抱着九儿，摇头晃脑的读着诗文，小柒也跟着摇头晃脑。小柒家里不缺钱，倒也没逼着孩子下地干活，还时不时给王秀才送一些吃的，感谢他教小柒读书。
     小柒很喜欢九儿，小柒他爹在小柒小时候做了个摇篮，现在小柒长大了没了用处，被他娘拿来送了九儿。小柒最喜欢抱着一本诗集，坐在篮子旁边陪着九儿晒太阳，太阳暖暖的，九儿也暖暖的。
     小柒八岁那年村里得了瘟病，死了好些人，他爹娘和哥哥姐姐都死了，他能活下来还是王秀才连夜拖着他到镇上看病才堪堪保下命。自此，王秀才家又多了一个孩子。
     小柒比九儿大四岁，九儿和小柒一样喜欢读书，也喜欢画画，王秀才的家每天都是读书声，招来了不少孩子。村里的大人见王秀才不收银钱，孩子读书又不会乱跑，便也没拦着，只时不时送一些吃的和小玩意儿过去做谢礼。
     小柒和九儿日日待在一起，关系好极了，九儿出落得越发漂亮，小柒也长得清秀，村里人常常打趣儿喊着九儿小柒媳妇儿，把九儿羞得只顾往家跑。王秀才听了九儿的告状怪道九儿最近怎么看到小柒就脸红，原是这个原因，倒也没说什么，只笑笑作罢，心想若是之后九儿和小柒情投意合，也合他的心意，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。
     
     这人啊总是敌不过天灾的，王秀才不知得了什么病，没挺过去，走了。那时候正是九儿及笄没多久。
     当初在王秀才家读书的孩子都长大了，肚子里多多少少有点墨水，给王秀才写了一幅挽联，各家出点银钱，帮着九儿和小柒安葬好了王秀才。
     王秀才一走，家里冷清了不少，九儿和小柒相依为命，本就有些暧昧，如今惺惺相惜，倒也郎情妾意。
     九儿知道小柒有着宏图大志，一早就和王秀才商量要上京赶考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，不放心九儿一个人在家，那心思也渐渐歇了。九儿倒是觉得没什么，村里人知根知底的，处了这么久能出什么事，便日日劝着小柒。小柒本就存着那样的心，九儿一说，便也慢慢同意了。
     九儿拿出王秀才的积蓄，卖了王秀才留下的字画攒够了给小柒赶考的钱。小柒临走前牵了九儿的手，告诉九儿等他回来。九儿红着一双眼答应了下来，哑着声说：“柒郎，我等你回来娶我。”

     小柒离开后家里只剩九儿一人，九儿也不闲着，洗衣缝衣，画些画托人拿去镇上卖，一来二去倒也賺了一些钱。
     小柒走后，九儿经常到村口等他，人没等到，倒是与村口的野猫熟了起来。九儿见那野猫可爱，时常拿些吃的给它，本想带回家养，没想到那猫有脾气得很，就是不愿意跟着九儿，九儿只好作罢。
     小柒一走就是两年，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。媒人时不时去九儿家给九儿说亲，村里人也劝九儿不要等小柒了，怕是不会回来了。九儿笑了笑，说等都等了，再等等吧。
     九儿长得很美，杏眼柳弯眉，顾盼自生姿。村里不少未娶的男子惦记着，只可惜人家心里藏了人，只能想想罢了。
    倒是村里的王二狗一直惦记，常常缠着九儿。王二狗家有些钱，听说家里和知县有些关系。王二狗生的丑陋，又好色，总是调戏村里的姑娘，村里的姑娘敢怒不敢言。一回调戏到九儿的头上，被小柒用棍子打了个屁滚尿流，从此见着九儿便绕道走。
     如今小柒一走，两年没回来，王二狗那死了许久的贼心便有了复苏的迹象。
     这日，九儿正要睡下，灯还来不及吹就听见有人敲门。披了件衣服招呼着开门，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一直粗糙的手捂着口鼻推搡着进屋。
     这夜，王二狗全了贼心，这夜，九儿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。
     第二日王大婶到九儿家拿她缝洗好的衣服，看到门口有只鞋，想着许是谁走夜路绊倒掉下的，没在意。王大婶见门没锁，往里一推就进去了。
     往屋里走，就见九儿眼神呆滞的坐在地上，身上青青紫紫的，披着一件遮不了什么的衣服。王大婶捂住嘴压下嘴里的惊呼，她是过来人，自是明白九儿发生了什么。
     匆匆忙忙的走到屋外，左右看看见没人把门关严实了，这才进屋照料九儿。
     王大婶红着眼睛，心疼的给九儿喂了几口水，问：“姑娘，是那个混蛋糟践了你?”
     九儿闭上眼睛，泪水顺着眼角滑下，嘶哑着声音说：“王二狗……”
     王大婶自然知道王二狗，把被子往九儿的身上盖了盖，“九儿，这事儿婶不往外说，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，什么都没发生。过几日婶找个好媒人到王二狗家说媒，他虽然人混了点，但是家境不错。你……”
     “王大婶，帮我个忙。”
     “你说。”
     “托你去镇上帮我买件嫁衣。”
     王大婶一愣，“嫁衣?”
     “王大婶，帮我一次，什么都别问，什么都别说，好吗？”
      “好，婶帮你。”一向温柔和善的姑娘没了笑脸，王大婶心疼的把九儿搂进怀里，肩头的衣料湿了一块，王大婶心里恨道这老天爷不公啊!

     王二狗在家里躲了一两日，见没什么事又出来晃悠。王大婶让丈夫去镇上做了套嫁衣带给九儿，九儿道了声谢，欲言又止看着王大婶，道了一句保重，把王大婶说得摸不着头脑。
     过了几日，王大婶见九儿一直都没出门，心里放心不下又去敲门，这次门锁了。王大婶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，又不敢声张，从家里拿了把刀把锁撬了，一进门王大婶吓得坐在地上，捂着嘴痛哭出来。
     竟是九儿穿着王大婶买来的嫁衣，一尺白绫，悬梁自尽了。
     王大婶哭喊着叫了丈夫来把人救下，早就没了气儿。正哭着，忽然听见有人喊九儿，出门一瞧，一个穿着大红状元服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往这边来，仔细一看，竟是离开两年的小柒。
     王大婶大喊着造化弄人，造化弄人啊!小柒被王大婶喊得不明所以，兴冲冲的往家里跑。
     没一会儿，王秀才家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柒郎：
     九儿还是没能等会你。村里人都说柒郎走了，不会再回来了。九儿不信，柒郎答应过九儿会回来，柒郎不会食言。柒郎，九儿每月都会写信，可是九儿寄不出去，不知往哪儿寄，你若回来了，记得去看。
     九儿多想柒郎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九儿，可是九儿配不上柒郎了。柒郎，九儿走了，去见爹爹了。你若回来，高中了，不要再待在村里，你有宏图大志，你应该做鹰，不应该屈居在这儿。若是没考上，这两年我也有一些积蓄，拿着这些积蓄找一位女子安顿下来。
     柒郎，我多想看你高中科举，多想看你意气风发的回来啊。 

     柒郎，我穿着嫁衣走，就当，就当我做了你的新娘。  
     柒郎，我想你，想见你，可是九儿只能走了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九儿绝笔

     看完九儿留下的信，小柒知道事情不对，定是发生了什么。王大婶给小柒倒了杯水，拍拍他的手，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。
     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小柒当即拿了刀想去找王二狗，却被王大婶拦了下来。
     “小柒啊，你不能啊，你若杀了他，你这状元就毁了，九儿就白等你等了这么久了!”
     小柒被王大婶的丈夫夺走刀，高大的男子跌坐在地上，捂着脸呆坐了许久，突然说：“王大婶，我要娶九儿。”
     王大婶一愣，和丈夫对视了一眼，叹了口气。
     “我帮你。”

     三日后，子夜时分，村里锣鼓唢呐的声音，好不热闹。可是村里户门紧闭，王二狗慌忙的躲回了家。
     新郎官下马走到门前，回头看了一眼歪脖树上的野猫，笑道：“你跟着我做什么？”
     “喵”
     “听说猫的眼睛可以看到魂魄，你能看到我的九儿吗？”
     “喵喵”
     新郎官笑着转回头，敲了敲门，大喊：“九儿，我回来了!”
     “我回来娶你了!”
     歪脖树上的野猫偏了偏头。
     她就在你眼前，她哭着笑了，她说她终于等到你了，柒郎。
     她就在你眼前，她笑着哭了，她说柒郎对不起，我没有护好自己。
     新郎官抱着新娘放进了轿子里，野猫舔了舔爪子跟了上去。
     新郎官抱着新娘拜了堂。
     一拜天地
     二拜高堂
     夫妻对拜
     新郎官揭开新娘的盖头，把新娘放进准备好的棺木里，低头吻了吻新娘的唇。
     送入洞房
     一滴泪落在了新娘的脸上。

     新郎官靠在棺木上，嘴里灌了一口酒，醉眼朦胧的看着趴在身边的猫，把酒壶往它面前递了递，“又是你，喝吗?”
     野猫嫌弃的拍开了新郎官的手。
     “不喝啊。”新郎官往嘴里又灌了口酒，突然笑着说：“九儿，我说过会回来，我回来了。”
     “九儿，我说过会回来娶你，你看，我终于娶到你了，你终于是我的新娘了。”
     “九儿，我中了状元，我高中了。”
     “九儿，柒郎回来了，柒郎回来了!”
      野猫疑惑的舔着爪子。
     她就在你面前，她哭着笑了，她说她知道柒郎没有忘记答应她的事。
     她就在你面前，她笑着哭了，她说柒郎，那晚我好怕，好疼啊。
     她就在你面前，她哭着笑了，她说她终于是柒郎的新娘了。
     她就在你面前，她笑着哭了，她说柒郎，我配不上你了。
     “喵喵”
     毛茸茸的爪子搭上新郎官的手臂，新郎官看着野猫，道：“你看得到她?”
     “喵”
     “那劳烦你告诉她，我回来了，我心悦她，我爱她。”
     “喵”
     她就在你面前，她笑着哭了，她哭着笑了，她说她知道，柒郎回来了，柒郎，我心悦你，我爱你。
     外面突然传来了声响，好像是有人摔倒了，又好像是有人跑着离开了。
     新郎官捡起在门前的一只鞋，疑惑的看着满地的点心。
     野猫棺木边慵懒的舔舐着爪子。
     她竖起耳朵听，原来是好心的王二狗，到洞房外给她送点心来了。

     小柒把九儿风风光光的安葬后回了京，村里再没人知道他的消息。王二狗见人走了，又躲了两日，想着人也不会回来了，又变成了往日的死德行。
     村里的人依旧安安稳稳的生活，生活很平静。倒也有一件事值得说说，原是小柒走后两年，王二狗去镇上的路上，被人打死在半道儿，死相可惨了。 
     消息传回村里，王二狗的娘哭晕了过去。王大婶知道了消息，啐了一口，说了句罪有应得。
     村里其他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，就像他们不知两年前为什么九儿会自尽家中一样，也道一句罪有应得便忙活起自己的事来。